Thursday, September 1, 2016

天琦的託付、革命的傳承


朋友笑我是「梁粉」,我半點不害躁地承認。是的,我確實喜歡梁天琦。

誰又不喜歡他呢?思考敏捷、了得的辯才、不卑不亢的態度,更甚的是他是個浪漫得無可救藥的理想主義者,而剛好筆者也是。

念念不忘2014年9月28日的自己。頭戴護目罩、身著短褲波鞋在夏愨道上奔逃;有舊同事傳來內部訊息,稱「十一點便開槍」。聽罷語音訊息,路人問我為何還不走,那時我口裡說,「要開槍便第一個射死我吧,我才不信他們會開槍呢。」而心裡也暗自思量,若是我犧牲了,多少也算為這場革命注入動力吧?

但我並沒有「如願」為這片土地而犠牲;犠牲的人,名叫梁天琦。

年初一的「旺角騷亂」事件始末和成因,撰文探討過的已經夠多。但梁天琦和其他牽涉在內的抗爭者的下場,又有多少人繼續關心?本文並非要論對錯,而是希望在本土派眾多的爭拗謾罵聲之中問一句,有誰記得梁天琦黃台仰等人在明年 (2017) 面對審訊之後,很可能要背負七年或以上的刑期。

梁天琦在專訪當中說,他的自由是有期限的,而若有機會,他也不打算流亡海外,矢志要成為香港第一個為政治理念完全獻身的人。在後來的選舉備戰集會上,他在台上紅了眼卻解釋得更多。他援用了台灣「美麗島事件」的例子,指出假若沒有事件中的受難者,便沒有今日的民主台灣。

爭取民主,需要有人犧牲,這個道理我們都明白。但有多少人會選擇去做犧牲者?若換作是你,你做是不做?

二十五歲的年輕人,明年二十六歲,假若罪成並立即開始服刑七年,出獄便已三十三歲;這本是一生人之中最好打拼事業、愛情、家庭的光陰,你可以從一個初出茅廬的大學生晉身成公司中層,你可以結婚買樓生小孩組織幸福家庭,但梁天琦願為香港這個城市將自己完全奉獻出來。

筆者看近日選舉中的吵吵鬧鬧,感覺有點超現實︰很多人介意、指責一個瀕將失去多年人身自由的抗爭者,因為他「有」或「沒有」為誰的選舉站台造勢,因為他沒有將自己的鮮血沾在饅頭上去餵那些殷切苦候的病人?很多人說「分途也不是這個時候啊」、「等誰誰誰拿下了議席再將機會讓予年青人」,你們忘了嗎?這可能是梁天琦十年之內唯一一次觸手可及的選舉;他被取消參選資格之前,甚至只離立法會大樓一步之遙、離他的夢想一步之遙。

換位思考。倘若你只剩一年「借來的自由」,你會選擇完成什麼心願?梁天琦選擇告訴世界,「就算我無法參選,但我所秉持的這個理念會有更多的人來繼承」,這是他親口對筆者說的。是以他選擇了青年新政,並非為了前事感恩戴德,而是為了後續的理念傳承。

在筆者與梁天琦相遇的街站,一位老人家前來質問梁天琦憑什麼搞革命,「不怕軍隊真的打過來麼?」、「民生的事情你們有顧嗎?」、「你選到之後打算做什麼?」

一聽到「革命」,大部分人會想到武力抗爭、流血革命。梁天琦說過,「政治」就是權力的分配,「革命」是從下而上的改變、是無權者去奪回權力、是權力的重新分配。政府的出現,本是服務人民,維護人民的利益,維持社會的秩序;人們不應害怕政府,政府應該害怕人民。然而如今的政權為了永續自己手握的權力,不惜以人民賦予的權力和武力,暴力地欺壓人民。老人家覺得世道很壞,民生問題嚴重,其實全是政權不服務人民,轉而濫權橫行、服務自己之故。

「革命」這個詞,「革」即「革故鼎新」,易經有云「革,去故也;鼎,取新也」,而「命」者則因為「天子受命於天」,故王者易姓、改朝換代稱為「革命」。時至今天,掌權者經已不再「受命於天」,不再是那麼無可撼動的,掌權者倒應受命於人民;如果掌權者與其存在目的背道而馳時,「革命就是義務」。

老人家說,就算革命成功她也等不及了。悲觀的朋友對筆者說,我們有生之年應該也看不見成果。然而,該做的還是要做,所以我們盡力而為,然後託付給年輕的一代,他們又再託付給下一代,理念一代代傳承下去。正如天琦所說的,後繼總有來者,前仆後繼,革命終會迎來勝利。

圖︰本土民主前線選舉宣傳片截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