Monday, June 30, 2014

維港下,七一前


維港下的小故事,白色恐怖已蔓延。

昨晚去捧場,聽了朋友在海傍的街頭表演;音樂好,歌聲好。其實他們是為了呼籲大家「七一上街」而站出來。歌者腳前貼了一張不算起眼的A4紙,寫著的正是「七一上街」。然後有一貌似管理員行過,要求他們把那張紙撕去;作為觀眾,我只聽到唱歌的妹妹轉述「不能貼,那我們只有用口講」。

我完全無法理解,那人憑的是什麼權力,可以來要求街頭表演者不能表達政治訴求?是他自己不滿意了,還是他代表的組織不許可了?說到底,又有誰規定維港下的街頭表演不能表達政治取向?如果我堅持在尖東舉牌「七一遊行」,又是否會被捕?

香港到底怎麼了?看到直升機公司不敢租機予採訪七一遊行的媒體,看到遠道而來的台灣學生、社運份子陳為廷甫入境就被遣返,還有便衣警員在東北集會中引起騷亂。台灣好友說,「中共好可怕」,其實於我來看,這樣的事情還未夠驚動阿爺。只是一部分香港人自己先怕了,管理人員怕因自己主場出現七一上街的聲音被問責,直升機公司怕因租機予七一遊行採訪而得失大客,陳為廷被拒入境,難道要阿爺直接下命令?

又究竟是誰造就了這種自我審查、白色恐怖?我們盼望香港大勢的走向是這樣的嗎?趁言論空間還未窒息時,我們上街吧!(拉我丫笨=P)

Wednesday, June 25, 2014

聖雅各之路 - (30) 步調

這一篇先放下路途不走,可以當成番外篇。我想談談的是,步調。

在路上,自然會遇到很多不錯的同路人,像是我當初遇到的韓國女生Lin、公主、小妮、Bente阿姨,最近出場率很高的沙也還有熊哥。後來遇上的四位法國長者,明明一把年紀還在我面前親來親去的;還有像爸爸一樣溫暖的英國退休心理學教授Eric、其太太Violeta,以及他們的同伴,來自澳洲的兩位以及一對加拿大的夫妻。容後介紹。

來自澳洲的Helen,Vi跟Eric夫妻,Helen朋友Frances(左起)

我想說的是,就算你遇上了很好的同伴了,也不代表大家步伐一致、速度一樣。就我跟小妮來說,既是憂鬱症病友、她的英語能力超強、跟我年紀和思考方式都比較接近,可是她就愛慢慢走,每一天又要走長距離,而且絕不願小作弊去撘車(生病這次除外)。無論我有多希望跟她一起走,可是我們的步伐不一樣,遷就了我的需要就委屈她了,反之亦然。那該怎麼才好?後來就決定分開走,但是我們差不多每天通訊,看看對方走到哪裡,聽聽對方說她過得好不好。然後,因為她生病的緣故,我們在Burgos 重遇。再次分開以後,我們約好了在終點以前再碰頭,在Santiago跟Fisterra (陸地盡頭)一起待幾天,然後去維也納住她的家。她曾經因我去打擾這件事,跟平常恩愛得不得了的男友在電話上激烈討論的面紅耳赤。很感激,最後連小妮的男友都超級信任我,把家裡的鑰匙都交給我了,讓我自由進出。

永遠在前頭的沙也跟熊哥,這張還算近

又有如沙也跟熊哥,百分之九十九的時間走在我前頭,不見人影。甚至有唯一一次,我覺得我差點要遇險了,被路邊停下來的車攔截,車上的老伯手口並用的拉我去作客。無論我怎麼呼救,他們都在太遠的前頭,已經聽不見了;對,就是這種距離,可我還是能脫險,在當天早上約好的目的地跟他們碰面。

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步調,Everyone has got its own pace」這大概是穎還是小妮跟我說的。

在無眠的半夜裡,我又在反省,這意象之於人生又有什麼意義呢?有時候,你走太快,把別人遠遠的拋離在後頭了,諸如成就、諸如感情,諸如其他許許多多的事情。如工作上,我寧願做一些改變讓以後做起事來更順更好,可是同事就是不願改變、又或是說制度不可以改變。又像Lili總說我感情放太快太多,還沒有確定人家是不是值得以前,或是在人家覺得可以之前,感情就先放下去了。

總是有機會,你成為走得比較快的那一個,可是就算步伐不一致,就算當下你們沒辦法一起走,你還是可以保持你的步調,而跟你的同伴約好在前頭等,終將再見。若你是走得比較慢的那一個,也不必心急,不必過份擔心走在前頭的人會不會等好久、不耐煩。他要等你,總是會等你;若是有緣,也可能出奇不意的相遇。

Camino有如人生一樣,你不能肯定誰在分別以後一定再見,或是不見。

攝於後來終於跟沙也和熊哥分別的一天


Saturday, June 21, 2014

聖雅各之路 - (29) Burgos

巴士緩緩的轉進客運站,我跟Bente阿姨來到了Burgos,是個一等大城市。

沙也跟熊哥早已經坐長椅上等著,相隔半天,又見面了。其實只與這兩位台灣朋友結伴同行了幾天,但感覺就像一起待了半輩子一樣,看著他們的臉,讓我覺得很安心,像在茫茫的旅途上有一根可以抓緊的、接地的根一樣。


城門?大概算是吧
城門有寫字,可我不知道是啥
這朝聖客看起來很悲催,連衣服都穿不起了?

兩位說先陪我們去找住宿的地方,因為他們住那邊已經客滿了。穿過城門,路過Burgos Cathedral(大教堂),我們到一家樓高六七層的巨型albergue。在我的電子導覽書上,對這家旅舍的評價只有一個字:Impersonal。這個字可以有太多解釋,可以說是「沒有個性」,但我覺得更像「不人道」,從一開始便可以感受到。

我跟阿姨進去以後,交出pilgrim's passport,職員翻一翻,就說「你們上一站是Santo Domingo嗎?」我以為他要罵我們身為朝聖客卻去撘車了,因為距離太遠,一定不是走路的,或是說不讓我們住之類。最後他什麼都沒講,還是讓我們住了;只是沙也跟熊哥要留在大廳等,不讓進。記得嗎?之前我初遇兩位朋友時,也是分別住不同的旅舍,可是我還是去他們住的那邊做晚飯然後共享。相對來說,這家旅舍真的顯得小氣,要我們把朋友留在外面,這是第一回領教他們的impersonal


房間禁止訪客

不人道但景色總算不賴

* * *


150年歷史餐廳

然後兩位帶我們去吃了一家歷史悠久的餐廳,聽說好像有150年歷史,吃的當然又是Tapas了。比前之前吃過的,在高級餐廳裡吃到的Tapas又不一樣,換了個地點,這些小點心變得高貴大氣,配著Rosé喝,朝聖客變身成豪客。提起Rosé,熊哥又有分享,說它的中文名稱叫玫瑰酒,其實它跟玫瑰一點關係都沒有,只是拼法剛好一樣而已;我則邊喝邊在懷念那法國半個月的日子,不知那些相萍水相逢過、一起喝過Rosé的朋友現在過得可好?


小點心變得高貴大氣,配著Rosé喝

一起喝過Rosé的朋友現在過得可好?

聊著聊著,又提起Bente阿姨以前的職業,我讓沙也跟熊哥先猜,他們實在猜不出來。說到她前半生顛沛的生活,連兩位朋友都覺得非常不可思議。說起阿姨要這樣子生活,帶著四個孩子、開著重型貨車穿越歐洲各國,真的很不簡單。阿姨是丹麥人,拉貨最遠時可以把車開到俄羅斯去,問說拉的是什麼貨,原來是高級食材。想象美劇那種公路餐廳跟旅館,想象把孩子帶到那種環境,我說「這樣子要養大四個小孩,一點都不簡單,很辛苦嗎?」阿姨卻說,「小孩一下子就生下來了,一下子就養大了,沒什麼。」說起這種既灑脫又大而化之的個性,真讓我佩服不已。但阿姨不知是年紀來了,還是生病變弱了,還是被我們慣壞了,後來變得非常依賴我們,特別的依賴我,讓我其他朋友看不下去,然後…還是那句,後話吧。

Tapas吃得意猶未盡,難得這樣的好餐廳,熊哥提出晚上要回來吃一頓豐盛豪華的晚餐。

* * *

守護騎士嗎?太浪漫,他大概有自己的故事

吃過以後在城裡逛逛,又幫阿姨找可以連網路的西班牙SIM卡。原來她之前一直都用老家的電話卡,漫游服務會很貴吧。電訊商的門市裡,員工還是不大能用英語解釋這麼複雜的事,就把谷歌翻譯開出來,她一邊打西班牙文,我們則看另一邊,大致上能懂。心裡暗自覺得西班牙人還是比起普遍的歐洲人靈活呢,還是說因為比較窮?「窮」則變,變則通?

當個遊客,去了逛ZARA。因為我前幾天大意把圍巾落在某一家albergue了,我跟沙耶說「薄薄的圍巾真的很好用,它既可以保暖,又可以擋太陽,又可以擋蒼蠅—西班牙蒼蠅,哈哈。」有誰懂得我這繞很遠的一語相關?

Burgos一角市景

逛街時,收到香港朋友訊息說失眠,婚姻很難維持,真的,每個人都有自已很難過去的坎。而小妮也告訴我她明天要撘巴士到Burgos了,我很奇怪,她一直堅持只能走路不能坐車,原來是因為她感冒發燒,要找藥吃,而在小鎮上實在是很難找到所需要的。那我跟她約好要在Burgos等她,雖然她生病了有點可憐,但又能夠跟小妮見面,我超級的高興。

* * *

回到Casa Oeida,點了酒跟三份套餐,價錢跟味道都非常的不得了。酒單當然是我這個酒鬼來看,就選了不錯的紅酒,價位在酒單上還算是中價,但比我們平常喝的都好多了。食物的裝盤方式也是精緻得不得了,小羊排嫩滑多汁,肉質鮮美



在美食美酒好朋友相伴下,時間在不知不覺間過得太快。我們不應該忘記的一件事是,其實albergue都有門禁,我住的那家好像是十點,沙耶他們住的好像是十點半。當我們匆匆結帳離開時,已經將近十點。兩位朋友還把我這路痴送到「我家」門口而失去不少時間,然後發現地下(一樓)的燈都已經全關了,也沒有門鐘之類可以按。我嘗試聯絡Bente阿姨,她一個人待在旅舍沒有跟我們出去;可惜聯絡不上,大概是已經睡著了。

翻過去?不是吧…

這時候的沙也跟熊哥已經被我趕回去了,因為他們實際上也在趕時間。幾番徘徊以後,對面酒吧的客人問道,「住這裡?進不去?」然後把我跟另一個趕不上門禁的朝聖客帶到建築物的另一邊,示意我們翻過去。另一個男生我不敢說,我對自己非常有信心,我沒辦法翻過去,欄柵太高了。擾攘之際,此時本該全黑的地下,它的窗戶透出了一點光;男生下意識的跑去敲窗,光點向窗戶靠近。裡面的人給我們開了窗,我們就通過窗戶進去了。救命恩人原來也是朝聖客,並非職員,這位好心的女生說自己只是恰巧在嘗試四處找找看WIFI而已。

最後的進路是這邊,感恩

進到六樓的房間,安安靜靜的摸黑找衣服洗澡,把睡著了的Bente阿姨吵醒,大概也還吵醒了不少人。阿姨說她很替我擔心,但怎麼就沒有想到要注意手機通訊之類呢?

不過呢,能進房間已是幸運。感恩。

Thursday, June 19, 2014

聖雅各之路 - (28) 託負


Santo Domingo -> Redecilla del Camino (11km) --> Burgos

時間很早,天還沒有全亮

這一天,沙也跟熊哥決定去撘巴士。在旅店門口別過,說好了用Line或是電話再聯絡,我繼續往前走。

我要單獨往前走很大部份的原因,是穎的一個託負。她去走Camino的時候是在待業狀態,這年頭在美國,尤其是華爾街的工作真的不好找。她就暗暗許下願望,說如果找到好工作,就去捐100歐到她在Camino上最喜愛的 albergue。這家albergue在Granon,正是我在前往的地方。

又來測速

有問穎,這家albergue難道就不接受網路捐獻嗎?她後來告訴我,其實一來是她想捐款,而更重要的是,她要 我走到Granon看看。

我的朝聖之旅一開始就是很隨性的,因為在家裡都還沒有決定好要不要去走,在法國待了兩星期後才決定「好 吧,就去走走,先給一週時間。」所以最起初的一星期,公主不斷充滿熱情的跟我說,我們兩個人要一起走到 Santiago,我都不置可否,甚至說「我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要走完呢」。有見及此,穎覺得她該給我一個目 標,讓我起碼走一段距離;但一路至此,我已在心裡暗暗下了決心把Camino France走完了,事實上她的擔心都是多餘的。

* * *

Granon,景色優美

一路走到了Granon,又一景色優美的小鎮。

Albergue Parochial是一家沒有定額收費、自由捐獻的旅舍,地點有點隱蔽,門口開在轉角的小路上,沒有人指路的話有點難找。進去以後,沿石階拾級而上,在門前把鞋脫下,進內把背包放下,進了一個像閣樓的空間,我跟工作人員說明我的來意。

讓我一眼就愛上的環境

「我不是要來投宿的,只是朋友託負我來捐款而已。」工作人員沒有很在意,反而去幫我倒了一杯水。他們說他們其實都是義工,在這家albergue裡服侍;其中有人說一定要帶我參觀,他的好意我沒推辭,隨著他的腳步、走下樓梯。看到朝聖客的寢間,沒有床,只有軟墊,雖然簡陋,卻是明亮溫馨的空間,一點不覺侷促;能夠想象在此間人與人之間的距離能拉得有多近。

沒有床,只有墊子

出了寢室,再下半層樓,鑽進另一個門口,看到的竟是樓底挑高的教堂空間,我們像在一個高台上俯視聖壇。實際上旅舍是寄生在教堂的建築之中,兩者相依而存在。又偷唱了一曲,義工拍手叫好。義工不斷告訴我住下來會有多美好,聽得我心癢癢,好想就些留下住一晚,義工也相當鼓勵。


俯視聖壇和教堂空間

「真的好想住下來哦。」我跟義工這樣說,可惜跟Bente阿姨相約好要稍微再走幾公里,到巴士站撘車到Burgos跟沙也還有熊哥會合。

在我進albergue之前,Bente阿姨說她要先往前走,因為她速度比較慢。把100歐放進捐獻箱後,我背起背包匆匆的往前走,想要追到Bente阿姨,跟她說我想在Granon住一晚。往一望無際的地平線看去,前面的路上並沒有阿姨的身影。兩公里,再兩公里,到了下一個鎮上,收到了阿姨的viber簡訊說她剛到,唉,我也剛到,可惜了Granon。

* * *

找到了巴士站,距離下一班巴士到達時間還好久,就跟阿姨到一家bar坐下,中午時間就開始喝啤酒。阿姨說,她有四個兒女,但是沒提起丈夫,我也就識相的沒問。沒想到阿姨以前的職業是大型貨車司機,載著小孩子一起穿州過省,四處拉貨送貨,過著漂泊的生活,實在是很辛勞的育兒方式。那阿姨的孩子都不用上學嗎?他們都是採取homeschooling(在家自學)的制度。



微醺狀態下,上了巴士倒頭便睡。發現撘巴士的朝聖客也不止我們,只是當地人的比例還是佔大多數。Camino上另一大城市Burgos就在前頭等著我們,而且沙耶跟熊哥很貼心的,會在巴士站接我們,帶我們去albergue。

Saturday, June 14, 2014

聖雅各之路 - (27) 一步一足印

Najera -> Santo Domingo de la Calzada (22km)

精神科醫生說過,「你的狀況,可稱為Adjustment Disorder,簡稱AD。」在網路上查,AD的話大概半年就能好。一位朋友說,她妹妹患過抑鬱症,大概兩三年以後才好轉。而忘了在哪裡看過,忘記一個人,平均需要一年又十個月。

但是在Camino上,時間不是這麼算的。


一公里一根的路標柱

在Camino之上,時間是用雙腳走出來的,一步一足印。一小時大概能走4公里,換言之走一公里大約需要15分鐘。在其中一些路段,每一公里都有一根路標柱;為了測速,每一根我都替它們都拍照,後來發現15分鐘一公里,無誤。


路旁遇上的可愛

時間又可以用每一天遇上的朝聖客來算,只有打招呼的,或是有詳談的。

Camino的一天很長,如果你願意,你會遇見許多的人,聽見許多的故事。以致在Camino上過兩星期,就像過了幾個月,或是更久。慢慢地,當初每晚努力壓下擁抱死亡的慾望去等待,與唯一所求的「平靜」也漸行漸近。然而前路該如何走下去,卻不知道;唯有一步一腳印的,把一步走完,再一步。


不變的地平線和面前的一條路

終於來到這一路段。公主曾說過,從東往西走,景色、路況都會改變,變得越發平坦而沉悶。當初高低起伏的地勢,從山上俯視四周的壯麗景色都消失,環抱道路的群山都退讓,最後你看見的,只有不變的地平線和面前的一條路。

然後,你在走路,可是你不再只是在走路。在仿如機械式前進每一步的同時,你在往自己的心靈深處走去。你開展了一場與自己的對話,拋出許許多多的問題,關於感情、關於信仰、人與人之間的關係、死亡和過去的不幸,開始重新構築起過去的場景,猜想著如果那時候不那樣又如何?再來,如實地面對自己的軟弱和缺欠,明白自己在當下已盡了最大的努力,最後,學習原諒自己。


走過了Camino,罪孽便得赦免?

在天主教徒中口耳相傳,走過了Camino,罪孽便得赦免。然而,或許這種赦免並不全是從上而來,而是,從心發出。無論是誰原諒了你,若自己執意不願意原諒自己,又怎麼能得到全然的平靜安穩?

* * *


Santo Domingo

Camino第14天,22公里,來到了神蹟傳說的所在—Santo Domingo。

故事這麼說…

『在14世紀,有一個18歲德國男孩Hugonell伴著他的父母親走朝聖之路。到了Santo Domingo住了下來,打算休息幾天。然後,一個西班牙女孩看上了這位藍眼晴的北方男孩,大概南方黑眼睛的姑娘對藍眼睛都有莫名的喜愛吧。

一說是女孩表白不果,另一說是女孩引誘不果。女孩惱羞成怒,栽贜陷害Hugonell。她把貴重的銀器偷偷的放到Hugonell的背包裡,再在一家人離開鎮上時跑出來指控他偷東西。無法解釋貴重品為何在自己背包裡的男孩,在阿方索五世的法律下被判處絞刑。

傷心無奈的父母親,決定繼續往前走到Santiago de Compostela,並向Saint James聖雅各為兒子的靈魂祈禱。

在回家的路途上還是得經過Santo Domingo,Hugonell的父母驚覺兒子還被掛在廣場中間。父母再往前靠近,更訝異的發現他們的兒子還活著。

父母趕緊跑去見王的隨從,並告訴他自己所見的,他們的兒子還活著。當時王正在享用他的晚餐,就指著餐桌上的兩隻雞說,「你兒子是死是活,就像在你們打擾我以前,我本來正要吃的這一對公雞跟母雞一樣。」話聲一落,公雞跟母雞便從餐桌上跳起,狠狠喙了王的鼻子。』

這個故事成了Camino上其一最為人熟知的傳說,為了記念神蹟,Santo Domingo的教堂裡長年供養著兩隻活雞,毛色一身雪白。所以Santo Domingo的教堂又被稱為「公雞教堂」,而我們正要去參觀。

教堂裡長年供養著兩隻活雞,毛色一身雪白



* * *

老實說,這是我在Camino途上所遇過,讓我最失望的「教堂」。

首先,它要收費進場,3歐一個人。這沒有什麼。然後,把教堂的一部份改成博物館也不是什麼罪大惡極的事情。

博物館有在展一些中國來的東西,直接跳過

公雞跟母雞?


耶穌騎驢進城


具朝聖之路特色的古物


只是,裡面的建築格局被新建的牆壁和柱子等分隔得體無原膚,而且有一些部份的翻修,真讓人哭笑不得。應該是美侖美奐的彩繪玻璃的所在處,換成了拼湊出來淡顏色的彩色塑膠板。看照片可能不覺,現場看我只覺得它好醜。

本來應有的彩繪玻璃換為彩色塑膠板
我能理解,可能日舊失修,再換上新的彩繪玻璃的話在經濟上會變成沉重負擔;可是我寧願它保持老舊殘破的風骨,也不願它變成畸型怪狀的新東西。你懂我的痛嗎?這種所謂的翻修活化,在世界上某一個強國中不是很流行嗎?簡直是強姦古蹟。余秋雨對此深惡痛絕,我也一樣。

然而,再上一層樓,豁然開朗。

再上一層樓,豁然開朗
終於讓我覺得這入場費某程度上值回價了,美好的屋頂風光。

雲也來得很夢幻
原本偌大的公雞教堂,現在只僻出一個角落作教堂之用。

小聖堂


公雞變成特產,商業旅遊味很重的小鎮


巴士時間表
以沙也跟熊哥的進度,實在來不及趕在離開前走完Camino,他們決定要撘巴士跳過中間一些路段。我心裡很掙扎,不願跟有緣的台灣朋友就此告別。可我還有穎託負我的一個任務,容後交代。


又重遇Bente阿姨,這次她終於跟我們一道晚餐了
又重遇Bente阿姨,她告訴我她終於乖乖去看醫生了;其實阿姨的身體真的很不好,發燒、腳痛,現在回想也是難怪的,她其實有過罹癌病史,也不知是否算康復中,我是在很後來才知道的。而且她真的很不乖,算是任性的一位長輩。

我們在albergue煮晚餐,她加入一起吃,就買了紅酒跟我們分享。紅酒在Camino上的這一段真的很便宜,有人曾經送我們瓶酒說喝不完。我們問「那為什麼要買呢?」,回答是「因為實在太便宜了,比水更便宜」所以說呢,Vino for Camino :-)

Wednesday, June 11, 2014

聖雅各之路 - (26) 朋友

Navarreto -> Najera (20km)

灰暗嗎?

朋友讀過文章以後,說我的筆觸沒有那時候的灰暗。

兩位總走在前頭
其實那段日子,走路時,熊哥跟沙也絕大部份時間走在前頭,我那根在SJPP買的木製登山杖就成了我最好的伙伴。金屬造的尖頭,一下下用力的深入沙土裡、碎石中,我在四野無人的荒野路上唱著王菲的《多得他》,流著淚。想要飈高音發泄的時候就唱一些英文歌、藝術歌,又高音又響亮,唱到別人看到我時會叫「那唱歌的女孩」,又以為我是韓國人。

仰望天空,流淚放歌
流淚放歌,在走路的同時,一步步的面對自己,放下憂傷。

只是「放下」,還是言之尚早。到了一休息處,沙也拿出手機放孫燕姿《我不難過》,卻聽得我很難過,伏在桌上抽泣不停。過了說好休息時間的半小時,我還是淚流不止;他們默默的為我遞上面紙,默默的等。我知道他們其實在趕路,在趕時間,因為兩位走Camino有特定的期限,有工作要到歐洲另一處完成。現在想一想,為什麼萍水相逢的兩位,沒有捨下我自己趕路去?這就是朝聖客之間恰到好處的關心,一種美好關係的體現。

Mr Santiago說,繼續走

抹去淚痕,繼續走。

還蠻佩服熊哥的氣定神閒;據我所知,大多數男生都會怕女生哭。就像工作中最後一段日子,我常常不由自主的在辦公室裡哭,眼淚就那樣子滴在桌面上,不能自控又無法停止。面對一屋子的男同事,或說一屋子男同事面對我,面面相覻、手足無惜。既不懂得安慰,受不了侷促氣氛便講起無聊笑話來,大概想蓋過嗚咽聲。

此刻兩位卻像瞬間失憶了,對方才的事提都沒提,悠然自得地陪著我走。


在聊天的途中發現,原來沙耶跟熊哥跟我竟有共同朋友。事源說起大家的職業,再說到在台灣從事他們同一事業的人並不算特別多,範圍縮小到公司,便發現大家之間有共同朋友。若在台灣或香港碰到不奇怪,可是在半個地球以外的西班牙遇上,這緣份也未免太妙了吧。

* * *

20公里外的Najera,又是另一個城市。

找不到想找的那家albergue,卻被食物的香氣牽引,看到了一隻烤全牛。不知是碰上為啥而設的墟期吧,幸運的我們。香味太吸引,由我跑去問人家什麼時候開賣,熱情的西班牙大叔兼用手勢,答曰「晚上八點」。一份牛肉加上啤酒,只售3歐。滿心期待。

90床位寢室

把自由捐獻的款項放進錢箱後,負責人帶我們三人進寢室。這是我的Camino史上所住過最誇張的一家旅舍,就只有一間大房間,內供90床位。兩張雙層床拼在一起,如果剛好旁邊睡了一個打呼超大聲的胖子怎麼辦?沒怎麼辦,就台灣朋友會說的一句,「涼拌咩」。後來發現負責人還蠻有心思的,會分不同區域,把看上去習性比較相近的人分在附近。先來了一男一女韓國朝聖客在附近,後又來了一位上海女生小璐(又是假名嘍)。

好笑的是,因為我跟沙也都走到腳痛,熊哥貼心的把下舖留給我們,自己睡上舖。小璐被編到睡熊哥隔壁,是真正相連著的隔壁。介紹過以後,她說「這好奇怪,我才不要睡人家男朋友隔壁」,就換成我跟小璐睡下舖,沙也跟熊哥在上舖。此時房間內也有不少人在睡午覺,小璐興奮的說「我第一次(在路上)遇到同胞耶」,嗯,這個嘛,當下誰也沒哼聲;聊著聊著小璐聲音太大,我們幾個都被隔壁在睡覺的人狠狠瞪了一眼。我說,「人家好像在睡,我們可能要小聲一點嘍。」

小璐回一句,「可是現在大白天呢,管他。」我心裡想,這不正是大家之間的差異嗎?

* * *

這自由捐獻的albergue竟也提供午餐。

肉湯、麵包配上紅酒

所有東西都可以自行添食

暖哄哄的肉湯,配上麵包,佐紅酒。朝聖客又聚集在原木大餐桌旁邊,跟身旁的朝聖客分享交換著自己的故事。此情此景似曾相識,記得嗎?是在Orisson。

然而,外面還有烤全牛在呼喚我們。逛了超市,在超市中又遇到小璐跟她來自南非、年紀稍長的男性朋友,有一段時間我還以為他們是一對,後來發現不是。洗過了澡,作了補給,苦苦盼著還沒有等到八點,就先跑去吃個甜點。

止渴的甜點

請排隊

被宰的全牛,已經所剩無幾
還沒有到八點,廣場上就排了長長的人龍(隊伍),全為了那慢火燒烤的全牛先生。起初抱著懷疑的心態,不覺得3歐可以吃到牛肉喝到啤酒,覺得自己一定是聽錯了,後來發現竟是真的,「Too good to be true」呢。切牛肉的先生,最後還把大根大根的牛肋骨免費送出去,西班牙人的善心和不計較,有時還真驚人。沙也代表我們出戰,也搶到一根肋骨,牛骨頭上面還沾著一些嫩滑的牛肉。套「深夜食堂」的一句,能被我們吃得這麼乾淨,牛先生也總算死得其所了。

死得其所?
* * *

眾人聚集的場所

回到albergue,餐桌邊總有人在聚集聊天、分享彼此的食物,大概是不想吵到超大房間內在睡覺的人。我被認出是「那唱歌的女孩」,被要求唱了一曲而還被拍下,尤其是唱完以後、掌聲以前的那一刻靜默,真是讓人害羞不已。被人家盯著,總會唱得不好,別人說「台上七分功」,是真的。

「旅客要求、朝聖客感恩」

至於90床位都睡滿人的寢室感覺如何?其實還不賴,竟然沒有被鼾聲吵醒,我還人生第一次睡到掉到地板上。可是半夜卻莫名其妙的失眠,就又跑到飯廳去坐著。

燈關上了,坐在空蕩蕩之中,心裡也是空蕩蕩的。失眠是老朋友,總得習慣他回來找我聊天。